革命、民主与人道--与韩寒论革命 （转 彼岸风博客）

景远

         青年偶像韩寒的博客最近连发“谈革命”、“说民主”、“要自由”等3篇博文，但内容混乱、语无伦次、扰乱视听，体现了压力下的变态反应。这样的写作态度对喜爱他的读者是十分不尊重的，与原来的风格判若两人，令人失望。
 

原来的他有很多底层劳动人民的朋友，他老家在上海郊区淳朴的农村，他对底层人民是有感情的，他关心他们的生活疾苦，他博客的文字也一贯显示出良好的个人修养和朴素的社会正义感，他不会用所谓的素质论说中国人不配享有民主、自由和公正，更不会说他们的自由就是要在城市里胡作非为做野蛮人；他博客还连接着人大民间独立候选人的内容，可见他对中国民间民主诉求是支持的。可是他这几篇的风格变化，又让人不禁替他担忧。但愿他无恙吧。

                         

 “革命和改革两个词被频频的问起。平时媒体也很喜欢问，但是也只是一问一听，无法见诸报端。写下来无论什么观点，八成也是不保的命。但作为这次冬至回读者问的第一篇，我就先用整个篇幅来回答我关于革命两个字的看法”。－－可见，本文能够发出，应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不然，他怎敢写？也许是他的经理团队为他打造新形象的所为，种种猜测。

 

 

革命的两种方式

谁都不能凭空吓唬人，韩寒博客好象认为革命就是很暴力很恐怖的。革命其实是一场各阶层民众利益（工人、农民、教师、工商白领、新闻从业者、官员等）的重新划分，是各阶层集团（都叫利益集团）智慧和实力的博弈较量过程，它往往伴随着剧烈或者和缓的社会改变，最终达到各方利益的最大均衡（或者说给各方划定了自由的界限，从而达到各自的自由而不侵犯别人的自由）。

 

韩寒博客似乎不知道革命至少可以有两种方式：武装斗争和和平抗争。韩寒否定革命，是否连和平抗争这样的方式也否定了？在民主转型的过程中，这两种方式从来都不可能截然分开过，总是互相包含，互相补充、共同存在的。甘地和马丁路德金和平抗议斗争的同时，其他人也在走另外的路线。正义的战争（武装斗争）是为了和平和自由，当一线和平曙光来临的时候，战争就会被放弃，比如曼德拉的“民族之矛”运动。

 

人们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不同方式进行正当的抗争。这种抗争，是人们天然的权利，是正义的自我防卫。即便是和平示威活动，到后来都有可能发展成为街头巷战。在各种颜色和鲜花革命中，也伴随着抗议群众与军警的冲突和伤亡。美国独立战争，美国建国之父们之前大多是亲英的北美精英，他们不原意和英王脱离，所以他们采取了一切可能的和平方式请求英王理解他们的诉求——简单而实际的诉求，就是有关税赋的问题，也没有长远的关于自由的要求，但是英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结果逼迫北美武装起义，最终失去了北美。中国共产党革命也是从和平抗争被迫走向武装斗争才取得了胜利。

 

选择什么道路，不是我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在政治博弈中手里并没有半点筹码的人说了算，它是历史的选择，是有权者的选择。美国之父、中国共产党人、林冲们一开始都想做顺民，最终却被逼上梁山。

 

简单一句话，人民选择哪种革命方式，实则是政府的事儿。如果政府平和理性，人民就会平和理性；如果政府武装逼迫，人民就上梁山上井冈山。我想我们政府正在进步，是更加和平理性了，我们的人民也更加和平理性了，比如在广州发生的事情就是良性的互动。所以，以下所说的革命，都是指和平理性维权运动。

 

革命与改革

百年前的争论还没有停止。韩寒变成了康有为一样的改良派。百年后中国的现状是否印证了康有为的正确？但能否想像，如果改良成功，中国人将继续生活在满族皇帝治下？如果是满族的大金国，也许还有一点可能吧。改良的确失败了，革命（辛亥革命）却不能说已经失败，只是中间经历了日本入侵，使时运改变。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一个巨大的有3000多年封建历史的古国，要想彻底变为现代意义的自由民主宪政共和国，不是短期内就可以的。

 

自下而上的革命和自上而下的改革（改良），也是关联存在的，互相推动的。韩寒也是想改变的，可是你不争，当权者怎么会主动出让自己的权利给你呢？即便是一个有善心的当权者，他又不是你（子非鱼），你不说，怎么会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还以为人民生活无比美好，就不觉得有改的需要。他不是万能的神仙，他只能在人民的不满中看到政策的失误然后去纠正。我国的进步，哪点不是人民上访下跪自焚散步一点点推动上头改变的呢？农村从人民公社到自留地包产到户，也是人民暗自发起，逐渐得到上头肯定，最后才成就了农村翻天覆地的改革。戈尔巴乔夫和蒋经国的改革能带来俄国和台湾的民主化，这也是俄罗斯人民和台湾人民长期抗争的结果。总之，没有革命的压力推力，当权者不会主动改革的。

 

有一种极端的可能可以让执政者主动进行改革，那就是当一个极坏的政策酿出了巨大的天灾人祸，死了很多人的时候。但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结果。谁不希望问题能够消灭在萌芽状态，死得人尽可能少点？这种极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容易导致人民的极大的愤怒，最后揭杆而起。

 

 

 

我们长远的诉求

 

韩寒博客指出中国人民对政府没有长远诉求，好象只有一个反腐败。反腐败难道不正是一个长远的诉求吗？反腐败靠收拾一个几个贪官是不能根除的。社会体系是一个配套工程，其根本是政治体系、配套的体系有经济制度、教育体系等，要想彻底解决腐败这样一个普遍性问题，要有系统的解决方案，牵扯到国家的权力分配监督制约体制、干部设置任免体制、民众和舆论的监督是否公开独立等等……这个诉求，难道还不够长远不够巨大不够集体不够普遍不够体制性吗？还有，物价、房价、教育、环境污染、食品安全、校车安全等等，这些和人民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诉求，哪个不是普遍的长远的体制的呢？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中国社会也就达到了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了。

 


公平正义民主自由其实不是抽象名词，它就是我们生活中这些事情不再让我们烦恼，而让我们心情舒畅时候的美好感觉。除非不是人，没有人的感觉了，才不会想要这种美好感觉，会要所谓“自己特色”的感觉。到西方街头看看，那些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大部分脸上都是舒畅的，就是那种美好感觉造就的。你真到我们的街头看看问问，人们其实对一切都很清楚！但是脑子里自古都勒着个神秘的紧箍咒儿：“莫谈国是”。但是你看我们的人民的脸，你就看见了那无法掩盖的真实内心，那是愁苦，愠怒，躁动不安的，不快乐不舒畅的。

 


谁说我们没有长远诉求？这就是我们的诉求：彻底地解决反腐败等一系列体制性问题，将中国建成一个自由民主的宪政国家，让我们都能够幸福舒畅地生活在中国的大地上！

 

 

我国人民素质低吗？

 

韓寒博客說中国人想要的自由是胡作非为的自由，他们到了欧美国家就不自在——这令我几乎要哭出来！因为这些可不是我们大多数的中国人！

 

我们可怜的底层中国人，建设着那些巨大繁华的城市，可是他们在大城市里却如同看不见的蚂蚁，为了城市形象的需要，建设完成后可能会被赶出去；他们生活在破败的农村，说土改就土改，说文革就文革，说拆迁就拆迁，他们对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却不被承认；城市的工人，说支援三线就支援三线，说砸三铁就砸三铁，说下岗就下岗，他们是一群多好管制的绵羊！他们想要的只是体面的生活！而他们憋屈的难以出声，偶尔发出点响动，各种国家机器就会开过来……但是难得的是，这群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的人民，最近在广东，很好地体现了他们的理性、和平，充分展现了我们民族那快要内不分人弄了的人类美德，社会出现了良性发展的曙光。可是，这个时候，这个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博客却说他们不配享受人的自由，强拉着历史车轮向后转去……

 

那些在城市里面横冲直撞的人、开好车压死人的人，可以在欧美移民旅行却又不自在的人，又是哪些人呢？他们绝对不是大多数中国人！他们已经享有了太多的自由和利益，他们过多的自由和利益的代价，就是大多数中国人的不自由和利益损失！他们才是低素质的，是需要被将来进步了的制度约束一下的，所以他们不想中国有进步，他们要把历史之车拉回去。

 

韩寒博客说人民想要的是自己也得到特权。他见到的是一部分人民。我由于工作原因，上上下下，也跑了很多地方，从高层到基层，我也见到了一部分人民，我却觉得人民都知道好坏的。就是不能说而已，尤其是对城里来的，上头来的更有戒备心。就是几千万共产党员、机关干部心里也都很清楚。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指望，在机关里混日子，混的好的是少数。一个厅局干部就曾对我说他喜欢民主社会，民主社会我的才华更能施展，我会比现在更好。

 

人民可不是看起来那样麻木，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就是大多数不说。先保护好自己，渡人先渡己，这个并没有错。谁都不傻，都是等到能说的时候才会说的。都知道什么时候才该振臂一挥。要看个人的忍耐度。知识分子自由度高，忍耐度低，要想提高别人的自由度降低别人的忍耐度，从而提高整个社会的自由度让你自己心里更舒服，不能靠别人，要靠你的说服能力。

 

政策让人民富裕起来了，吃饱了，人民就想要更多的东西，想要和掌权人一样多的自由和利益。对外开放让人民开了眼界，人民有了对比，也想要西方人民拥有的好处了。这个历史之车已经出发了，想拉回去，闭关锁国，已经不可能了。互联网切得断吗？果粉们会答应吗？

 

韩寒博客还以为人民只想要点特权，就像过去的农民起义，要轮流坐江山。过去的人是与世隔绝的，只知道江山是谁打下来，就该谁坐；现在对外开放，世界村、全球一体化了，人们也逐渐知道江山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打法”——那就是靠选票不是靠武力。你可能很瘦小，但你也可以用智慧和武装的强人斗。比如你可以和很多人联合起来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和强人抗衡，这样他就不得不坐下来和你谈判，你们就可以通过协议商量，组成一个对你对他都有利的政府。假如你心有旁骛，别人立刻会干掉你；假如别人想暗中害你，你也有权拿掉别人。这个社会能做到谁也不能欺负谁，谁也不能吃掉谁，政府必须切切实实为你服务。假如你是普通人，甚至穷人，你不会要打倒地主资本家，因为他们创造财富、工作和社会福利给你。假如你是富人，你也不会要特别欺负普通人和穷人，因为他们是你的工人、你的顾客，你的财源。你们互相需要。这是最好的结果。世界上的聪明人（所谓理性人）都选择这样的方式组成政府和社会。

 

其实，民主的前提根本不是素质和文明程度，民主的前提是只要你是个人就行！民主的目的就是人的目的，人天生就是要自我保护自我发展。民主就是在一个社会中，一个人如何自我保护，一个人如何争自己的权利利益，来更好的发展自我。简单说民主就是人民合法合理地“争权夺利”的一种方式。这个认识其实人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不需要学习的。所以只要是人，就都具备在民主社会生活的素质。至于说投票的游戏规则啊，公民的各项责任义务啊，公民与公民与社会的关系、公民的文明礼仪礼貌和社会公德等等，这个被文革及以后的拜金主义破坏殆尽，的确需要教育培养，并配合以法治约束。即使老牌民主国家，也是从娃娃抓起对公民进行不懈的民主教育的。

 

我们不要这样的革命

 

自古以来革命都是精英领头的，他们提出革命主张，如果对老百姓有利，老百姓就会纷纷跟上。领头的，比如共产党闹革命的前辈，可不都是工人农民无产阶级，反而大都是地主资本家知识份子家庭出身。就是农民起义领袖，也是富裕家庭官宦子弟或者知识份子出身居多。美国之父们全都是13个殖民地的精英富户。所以，今天的他们，在城市的，有可能就是有房有车的中产，或者是果粉，上微博脸谱的白领们。在农村的，也是见过世面，有些资产。不然，自己不成功，没本事，谁会跟你瞎闹？

 

暴民式的革命和强权复辟独裁的革命——这应该是韩寒博客真正的担忧。也是我们所有人不希望看见的！我们知道哪里都有坏人，革命中，有些人可能会趁机起哄，打砸抢，这些人怎么办？这些人可以被警察带走。在保护公民正当的和平抗议权力的同时，警察当然要执法以维护公共秩序。至于那些要搞袁世凯复辟和波旁王朝的人，也已经不大可能了。历史发展到今天，人民已经有经验了，不会再愿意做某个强权者的奴隶了。除了宇宙中神秘的力量，人民不大会象信神信佛一样地信奉某个人。退一万步说，假如这样的人出现，人民的抗争肯定只能继续，直到自己利益能够真正保全，获得真正的自由。

 

政治学者汉娜.阿伦特《论革命》的论述也可以作为印证。她说革命的目的如果是自由，比如美国革命，那革命就不会带来暴民动乱；革命的目的如果是单纯解决吃饭问题（解放穷人），比如法国大革命，那革命就有可能带来专制。韩寒大可不必担心，今天中国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革命的目的不再是杀富济贫的解放运动，而是自由！

 

推动社会进步是每一个人的责任

 

每个人都有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对历史的责任。我们不能坐等一个圣人或者领袖出现，主动进行从上而下的改革（比如戈尔巴乔夫、蒋经国），或者领导从下而上的运动（比如哈维尔）。每個人都侑上天赋予的不同的使命，我们都有可能成為英雄或者圣贤！都可以培养或者推动、推举这个圣贤的出现（时势造英雄），都可以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找到自己特殊的使命和位置去推动社会进步。

 

马丁路德金、甘地 、哈维尔、昂山素季……这些圣雄看起来有着不同的宗教、哲学或者思想信仰，但我们发现他们其实有着共同的精神理念：自由民主平等人道。这些是人类社会经过长期探索，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其中，人道（旧译博爱）就是信奉人人平等、生命等值；人人都有尊严，人人都要被尊重也要尊重他人；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的人道主义。人的一切言行，都要有一定的信仰或者价值观做支撑。要想为好的理想奋斗，一定要有好的信仰或者价值观。不管你信仰什么或者什么都不信仰，人道主义作为普世价值观都可以成为你的精神支柱。

 

有人会提出旧人道主义概念中唯人独尊唯我独尊的弊端。那么可以加上这几条新意思：人要尊重自然；自然法则之下，生命平等；人人都要和他人宽容和谐共处；人人都要和自然和谐相处（这几条也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和谐社会）。所有这些我们可以叫它新人道主义，它是不分种族，不论宗教、不分党派、不论性别的人之道。

 

 

如果你不想成为英雄或者圣贤，那就让我们成为（新）人道主义者吧。你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好母亲，把真善美教给孩子；你可以做一个好干部，好公民，不说假话，只说真话；不贪污腐败，不行贿受贿；当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你可以说不；你可以教育你的家人象你一样；你可以建议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我的一个转业团职干部朋友就说：“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是渺小的，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们就可以一起推动中国进步了。”

 

戈尔巴乔夫和哈维尔都是人道主义者。戈把人道主义内容引入苏共，使得苏共得以新生，至今仍活跃在俄罗斯的政治舞台。

 

 

上述是我的观点。我是人民中的一员，也是一个（新）人道主义者。欢迎探讨。

 

酒中仙

读了韩寒的文章和这些批评韩寒的文章，我的感觉是韩寒还是原来的韩寒，只是他现在对中国的问题，看得更深入更全面。过去他只看到了统治者的问题，现在他也看到了民族的弱点。我们这儿也有一些人经历了同样的认识过程。

寂寞在唱什么歌

改良就像除四害， 要四害别传染疾病，别偷吃粮食，但不除根，革命就是消灭四害，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