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涛阎 10-15-2011 在我离开中国的进三十年里,国内的故事哪怕是在北京的一个居民区里就应该车载斗量,很可惜我错过了目睹这些故事的机会。写几个听到的发生在天南海北的故事,觉得很好玩,记录下来即使不能以飨读者,也能自娱自乐。 (一) 院长玩女人时碰上了个打酱油的
早在我出国前就听说过因为假货自杀未遂的故事。比如有一女因为失恋而上吊,刚吊上去就得救了。她发现附近根本就没有人,仔细一看,那酷似牛皮的牛皮绳原来是牛皮纸做的!另外就是喝了农药没死因为农药是假的,此类故事还不止一例。但那些故事都比较平淡。我今天介绍的这个听来的故事包括了老农自杀的前前后后,比较好玩,值得记录下来。
话说一老农有个儿子没有考上大学只好到大城市打工,一年就回家一两次,每次都把打工挣的血汗钱交给老爹。由于儿子只是农民工,又长得不起眼,娶媳妇就成了难题。一晃娶媳妇的适当年龄就过去了,当父母的就心急如焚。城市里的剩女多如过江之鲫,那是因为很多城里的男人娶了乡下进城的漂亮女人。城市里有多少剩女农村里就有多少剩男,而且由于男女比例不同,全国来说剩男比剩女多很多。
农村找不到媳妇的特着急。这个急,可不是车站等人那个急法,毕竟车站等人只是时间问题,希望就在前头;而光棍的急那是失望的急。所以,润涛阎早就有体会,在旧作里是这样描述的:“光棍急,光棍急,急得晚上抓炕席。”这是比较俗的。文雅的:“寒蝉有义唱终曲,月老无情照破席。”那破席就是没媳妇夜里着急抓破的。
老农不认输,便四处打听“牵牛”的商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位。这位目光炯炯,虽然总是露出点贼眉鼠眼的痕迹,但看上去就不是办不成事的窝囊废,便讨价还价后把家里仅有的三万多块钱给了他。
“牵牛”就跟婚姻介绍所的性质差不多,政府不管这档子事。说好了的,三万中的两万五是给女方的父母,剩下的五千是跑腿费。一般情况下,“牵牛”的人不是单干户,而是一个松散的组织,至少也得两个人搭伙。比如一个在太行山大山里,专门联系穷女孩要嫁到比较富裕的平原地区的家庭;另一个在大城市附近的比较发达的地方。前者相当于做买卖的“供货地”,后者等于做买卖的“买主”。给女方父母的钱,不说是买卖婚姻,而是孝敬丈母娘的钱。中介人员收点手续费也符合商业时代的观念。可这个家伙想独吞这三万块钱,十年前三万块钱还是不小的数目,他便铤而走险,走拐卖妇女之路。
一对热恋中的研究生在校园外面租的房子享受着男欢女爱的幸福亦紧张繁忙的时光。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她早就被盯上了。当她男友吃完饭去实验室的时刻,她独自一人在室内听到外面窗前有四五岁小孩子的抽泣声,她自然断定是一个小朋友走丢了,不认识家了,害怕得哭了起来。他们租的这房子就在路边不远处。她想都没想便去帮小孩回到自己的家。可她刚一打开门走出两步,一个大口袋就从她头上罩了下来。那种很厚的布口袋把她裹给严严实实。他把她抱起塞入轿车的后备厢,盖上盖子就跑了。
女研究生在狭窄的后备厢里折腾不出个所以然,但她明白自己被挟持了。那个小孩的声音必定是录音机放的录音带无疑。坏人利用了她的良心而骗了她,这年头最通用的一招便是利用个别人还尚存的良心来作案。她思考着得罪过哪些同学,想来想去虽然有一位男同学曾经追过她,但都受过高等教育了不至于这么来吧?这肯定要破案的不是?莫非来个先奸后杀?她越想越害怕,浑身就抖了起来。死,她是不能面对的。年纪太轻,人生美好的路才刚开始。
车子没完没了地跑,精明的她慢慢明白过来了,走几百里路目的不是奸杀,可能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那就不怕了,死不了了就好,大不了给一个农民当几天媳妇然后找机会跑掉。
没有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人无法接受被人贩卖的结局,但要是判定先奸后杀的结局后突然峰回路转死不了了,那还真的会兴高采烈一阵的。
车停了,天也快亮了,人贩子把老农的房门敲开了,她被抱进了屋子。打开布口袋一看,老农两口子惊呆了。牵牛不是这么牵的!这女孩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苍白的脸色跟死人一般。老农明白了,这不是牵牛牵来的媳妇,而是偷来的。然而,在打开布口袋前,人贩子早已跑了。
当女研究生看到一对慈祥的老农,突然间知道自己有救了,扑通就给俩人下跪求饶,并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老农两口。
得知这个女孩是读书的大学生,老农便老泪纵横。他搞不懂研究生是啥,但猜到是大学生的一种。他听说过被拐卖的女人可以对付,那就是用锁链锁起来,等到生了孩子也就心软了,加上丈夫与公婆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厚爱,可以打动一些女人的。但那都是些待嫁的农村女孩,可这城里人还是大学生恐怕不行。这三万块钱可是儿子当农民工的血汗钱加上自己种地养猪辛辛苦苦攒的,这样就真的打了水漂了。想到这里,他怎能不撕心裂肺般痛苦?
女研究生知道老农内心的想法了,便问及儿子在哪里,拜个干哥哥干妹妹吧,夫妻就算了。估计说服他儿子应该没问题,毕竟同龄人沟通容易些。得知儿子还在外地打工,根本就不知道牵牛的事,她说她明天还有考试,得回去。她会帮助他们破案,把人贩子捉拿归案,把三万块钱要回来。
考虑到人贩子一旦抓到便是死刑,老农不忍告发,便让女孩乘火车回去算了,但对此事要保密,参与拐卖妇女的名声一出去,儿子就更娶不到媳妇了。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女孩满口答应后便打车去县城然后乘火车走了。
老农觉得去找那家伙把钱要回来估计没问题,用报案吓唬吓唬他准能要回大部分,因为一开始说的是牵牛。
女孩走了,老农就去找人贩子说理。人贩子一分钱不给他,跟他说:“你一手交钱,我一手交货,没骗你。你把人放走了,回头找我要钱,这不公平。盗亦有道,如果说我收了你三万多块钱,交给你一个丑八怪,那算我没有良心。好比你给我钱让我给你搞到一匹马,我给你搞到了千里马,你把马放了,回头跟我要钱,没这个道理。你要是去告状,即使坐牢乃至枪毙,我的同伙很快就把你儿子杀掉,他们很容易打听到你儿子在哪。组织的力量是无穷的。”
老实巴交的老农害怕给儿子带来杀身之祸就没敢去报案,他毕竟明白敢当人贩子的人都是黑社会混过来的,自己没权没势黑道白道的人都惹不起,便唉声叹气回家了。跟流氓讲理就跟上访找政府讲理一样,那是自作多情的傻逼行为,屁用没有。 到家后他越想越没法活了,无法面对儿子那三万块血汗钱。可老伴不那么想,钱慢慢挣,人都是会犯错的,吃一堑长一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身子骨要紧。便命令他去棉花地里给棉铃虫打农药,过去的就只能让它过去了,日子还得过。
拿着农药瓶子,他越想越想不开,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打开新买回来的进口农药瓶子,按照推销员的指导,这个农药浓度高喷药前要稀释一千倍。他想,怎么浓的毒药,喝完立刻死掉,比上吊容易多了,便一仰脖子咕嘟嘟半瓶子就进去了。然后他把剩下的半瓶子农药的瓶子盖好,自己死了,但老婆还得用农药给棉花除虫呢。 喝完了,他后悔不已,想到老伴以后多么难啊,可有卖进口农药的没有卖后悔药的!他想这么浓的毒药又喝了半瓶子反正很快就死了,去医院也来不及了,干脆躺好,死得安详些,让老伴看到时也留下个不那么可怕的印象。 躺着躺着感觉不到难受,就是有点渴,看来这药属于安乐死。可他此时眼前不是儿子的哭啼就是老伴的埋怨:“你个老东西不管我了,自己死了让我怎么活!” 邻居去地里干活看到他在那躺着眼睛盯着家的方向,便跟他开玩笑:“我说老哥你在这里睡觉可不是个事啊,干活就干活,不干就回家睡!骗老婆说是出来干活其实是睡觉,老夫老妻的了不该这么做人!” 他一下子坐起来了,然后哭着说自己喝了毒药了,很快就死了。邻居一听半信半疑,可一看他脸色确实有点白,表情很惊恐的样子,便说:“真的假的?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都到这份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啊,你回去告诉我老伴给我收尸吧。”说完,他就闭上眼睛躺下了等待死神的来临。反正喝毒药死前是啥感觉他没有经历过,但估计现在往家走是走不到家的。 邻居看到他手边的半瓶农药和打农药的喷雾器,救人不能耽搁,便一气跑到村里喊乡亲们快去救人。村里有拖拉机的不少,突突突就去了三辆。时间就是生命。大家忙活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了医院。乡亲们你凑几百我凑几千,很快一万多块钱凑足了,为了让医生知道那是啥农药,也把只有洋文的药瓶子一起带去了医院。 一听说是自杀的,医院立刻安排去急诊室急救。值班的女大夫仔细查问喝的是什么毒药,喝了多少,喝了多长时间了等问题。护士们忙着量血压、心率、体温。经过这么一阵子简单的检查发现,这老农对农药的抵抗力太牛了,是真正的牛人,比牛还健壮的牛人。要是城里人早就入太平间了,可他没死不说,心率正常,呼吸正常,血压也只是偏高一点。由于不知道这农药到底是啥玩意,女大夫的英语还搞不懂上面说的是啥,便匆匆跑到院长办公室去问英语N级考试都过关了的院长。 院长办公室在医院后面单独的一套新的房子,非常清静。院长这么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反正钱有的是。这些年医院发财很快,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地搞钱,各行各业当权的都不是吃素的主。 女大夫刚要推门而进,就听里边两个人在谈话:“当今是两多加一多:小姐多,有处女情结的男人多。加在一起其结局就是逼他们未来的老婆给你们这些修补处女膜的医生送钱多。”女大夫听得出这是院长的声音。 “你怎么把性病多这个茬给忘了?治疗性病的医生们红包最多。另外还得加两多,医院收入多!院长点子多!”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显然是妇科主任在跟院长闲聊。时不我待,便推门进入。这才发现门是锁着的,救人要紧,赶紧敲门。 这一敲门不要紧,本来里边的俩人根本不是在闲聊,而是刚刚开始战斗呢。为了掩人耳目才假装闲聊。虽然很少有医生到这里直接找院长的,有事都是找主任,而主任要找院长需要提前给院长打电话,这是院长的指示,可说不定就有人不按常理出牌而闯入院长办公室,所以,不得不防,才边脱边找个话题闲聊。 真有敲门的!院长赶紧起身把裤子系好。女主任来不及穿上刚刚脱下的裤子就把白大褂的扣子扣好,把裤子往院长办公桌底下隐蔽处一塞,慌张张到椅子上坐好才让院长去开门。 “有急事?”院长问。 “院长,您看这瓶子上面的英文写的是啥药啊?”女大夫迫不及待地问。毕竟救人要紧。 院长当年大学学的那点英文早就还给老师了,无法搞明白瓶子上写的是什么玩意,当年考英语过关那是花钱找人代考的,医生们不知道而已才崇拜他英语多厉害。出于好奇,院长拧开了瓶盖,用鼻子一闻,便说:“生抽!” 女主任立刻好奇了起来,便把瓶子接过来也闻了闻,便对着院长说:“老抽!我敢百分之百肯定是老抽!” “你搞什么名堂?搞恶作剧考我的英文吗?”院长有点愤怒地质问女大夫。女大夫回复院长:“有一老农喝了农药被拉来急救,药瓶子也带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上面都是英文,现在进口的农药很多,考虑到咱们医院里院长的英文最好,我就急急忙忙来找您。” “他肯定是吓唬家人!他死不了,但不能让他只交挂号费,要收钱!没这么忽悠医院的!” 女大夫点头答应后就回去了。刚走两步,听到院长关上门后女主任立刻发怒说:“真讨厌那个打酱油的!吓得我出了一身汗。对了,明明是老抽你刚才说是生抽!不是我心胸逼仄,你提拔那个小妖精当耳鼻喉科主任,是不是你跟她也抽送过了?否则,你怎么那么喜欢生抽?嗯?” 听到这里,女大夫就走开了,因为院长的声音很小她听不到了。 喝了假农药没死的老农从此想开了,算是死里逃生。他老婆特别感激到乡下推广进口新产品的有文化的骗子,让老头逃过一劫。从此,谁骂造假的人缺德她就跟谁急。要不是造假的城里人到农村把酱油当进口农药忽悠老农民,她就当寡妇了!儿子常年在外打工,没了老伴孤独独的一个女人那可就惨了不是? 大家听后觉得有道理,对造假的容忍度也就增加了不少,慢慢地也就适应了这样的社会风气。真说不定哪天造假的东西也救你的命呢!被骗了的人们过去只认同“破财免灾”,现在才知道“被骗救命”呢。 只是那位女大夫内心里非常痛苦,越想越憋气:那几个业务不咋地的女人都升职当主任了,脱了裤子让院长抽就升官发财了,而自己每天兢兢业业拼死拼活地干,到头来竟然是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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