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沪上记忆二】马桶 ( 原创 )

从来就没救世主

飓风SANDY带来连绵的阴雨天气，让人忍不住去回忆，尤其是坐在马桶上的时候。那么这沪上记忆的第二篇，就写写马桶吧。各位看官别说咱庸俗，一直以来，我觉得东方文化就是容器文化，重视各种容器，有品味的象征物比如说景泰兰花瓶。东方人重视容器是因为容器在人类进化形成过程中作用极大，有了容器储存食物（植物果实），才能度过饥荒， 否则人类只能模仿老鼠把种子埋在地下过冬。 人类过日子可以没有房子， 可以没有刀矛弓箭， 甚至可以没有炊具， 但是不能没有容器。

这马桶家家有，当然现在使用的是抽水马桶，前几天５１上还有人写博《中国男人在家修马桶的故事》，细述了没有马桶的不便，可见马桶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老上海的马桶一般为桶状，有盖以便隐藏臭气。木制马桶最为常见，但要经过涂漆等防水处理以免渗漏；也有陶瓷、金属等制的。这些马桶都需要不时倾倒和清洗，所以就产生了一种提供这种服务的职业－－专门从事清洁马桶，收集污物。上海人称之为＇捣马桶＇（又叫＇倒马桶＇，参考上海话＇捣浆糊＇的说法，我觉得＇捣＇字更确切），这些清洁工人每天早晨拖粪车穿街走巷，供住户清空马桶。住石库门的人家就和现在加拿大人每周一次拖垃圾桶一样，每天清晨太阳出来前必须把自家的马桶放到门口指定位置，错过了就要在家中臭一天。９６年刘天王和哥哥翻拍的电影《新上海灘》，刘天王演的丁力最早就是一個倒马桶的贫民。

当然，捣马桶除了拿刷子清洗，还需要吆喝的：“马桶拎出来呕，倒马桶喽。”每天清晨4，5点钟，这个响亮的吆喝声，响遍城市的每个角落。那年月，这绝对是上海清晨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不管是中心城区还是乡野近郊。睡眼惺忪的家庭主妇们拎着马桶向倒粪车集聚，倒粪工人一个个接过住户们手里的马桶，从向天仰口的方孔里倾倒进去，一阵阵的臭味也就随之而向空中飘散，过往的行人纷纷掩鼻疾走，以躲避这无处不在的糗味，蔚为壮观。倒粪车一路拉着远去，“倒马桶”的吆喝声也随着远去，另一种声音即跟着响起，“挎起挎起挎起～唰唰唰～挎起挎起挎起～唰唰唰”，此起彼伏，响彻沿街的门面房，和石库门弄堂以及简陋棚屋的前前后后。一切没有卫生设备的居家每天清晨都有此一景，那声音，就是竹丝扎的“马桶划洗”伴着一小堆轧碎的毛蚶壳，在洗马桶的家庭主妇手下做着往复圆周运动时发出的交响乐，这交响乐一点儿也不动听，但你又不得不听，一天的生活，很大程度上是从这一曲都市交响乐开始的。

当这段都市交响乐逐渐停息下来之后，家家户户都会把洗净的马桶口朝下倒伏着斜倚在墙角，那内侧有一个十字的马桶盖也斜倚在边上，沥干马桶里的残水。通过那些沿街排列的马桶外表，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居民经济条件之大概，新结婚户的马桶，那外面的广漆还乌紫红亮，表面浮雕的泥金还金光铮亮，马桶盖上的两个抓扣还没有磨出损迹，外缘的必定是铜箍，且较考究的是上下三道铜箍，而使用年代较久远的住户马桶则是外表的漆都已掉光，露出白生生的马桶桶板木身，那桶箍也已成了铁箍，锈迹斑斑的。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到马桶的重要，却不是它的功用，因为那个时代已经开始用抽水的马桶了。解放后上海大力发展了工人新村，当地人叫做＇两万户＇，大概是这个项目在那个时代解决了两万户工人家庭住宿问题。这＇两万户＇其实类似这里的镇屋，一个房子里住十来户人家，两个共用的厕所和厨房，厕所是蹲坑带抽水的那种，老式马桶从此开始退出历史舞台。我还没有上小学就被寄养在一个两万户的工人家庭，原因是父母双双被下放去了五七干校，所以对这两万户的房子很有感情。当然，我的马桶情结是参加了几次婚礼后留下的，因为大人们告诉我：新房的马桶里藏着红蛋、花生、枣子等好吃的，于是大人们闹新房的时候，我们一众小孩子们就干起了侦缉队的工作，这劲头比这里万圣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后来走上了外企过上了白领生活，渐渐把主要的时间花在国贸这样的大楼里了，公司上海办事处在虹桥的国贸中心，去北京出差就常驻国贸饭店。不得不说，国内这些的展览会所和商务中心的硬件设施，远远赶超了加拿大十几年。就拿９０年代的上海国际贸易中心来说，厕所里面的马桶就已经装备了电热感应加热系统，还有喷水冲洗的功能，实现了＇屁屁用水洗，前冲冲，后洗洗，不用擦PP＇。当然，要注意水洗有温有凉的选项，最关键的是＇男用＇、＇女用＇不能选错，呵呵。今天在多伦多同样是蓝玻璃的７７７BAY上班，这厕所的装备和上海比，简直是SHIT！



上海国际贸易中心




多伦多７７７BAY

最后，让刘天王的一首《马桶》歌结束我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