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钓鱼岛、千岛群岛、独岛及南海群岛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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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听了耶鲁历史系主办的西太平洋岛屿之争讲座。岛屿的地理位置见附图，左图中从北到南的红点依次是日俄相争的千岛群岛（The Kuril Islands，在北海道以北）、日韩相争的独岛（日本称竹岛，Dokdo/Takeshima，在韩国以东、东京以西）和中日台相争的钓鱼岛（又叫钓鱼台，Senkaku/Diaoyutai，在台湾东北面），右图灰点是中国越南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文莱相争的南海诸岛（the South China Sea islands）。



最有趣的是各国政府的口径惊人的一致，令人眼界一开，原来委屈的不止我们一家。千岛群岛的南部四岛（日本称之为北方四岛）在1875年的圣彼得堡领土互换协议中由俄罗斯和平让给日本，1945年二战末重被苏联攻占。日本要求归还；俄罗斯总统普京讨价还价说对半分；日本不肯，愿意出钱买；俄罗斯又不干。2008年日本政府发布的教科书纲领中称千岛群岛是“日本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俄罗斯外交部抗议。2010年俄罗斯总统Medvedev视察南千岛群岛，也称之为“俄罗斯不可分割的领土”。这次轮到日本政府抗议俄罗斯“严重伤害日本人民的感情”。这些外交辞令真是耳熟。

日韩相争的独岛，二战期间由日本占领，战后未明确规定归属。1952年韩国宣布夺回；日本抗议，建议交国际法庭审理；韩国不干。1965年日韩建交，但未讨论此岛所有权。2008年日本政府在教学参考书和白皮书中称独岛为日本领土，激起韩国民众游行示威。有人宰杀日本国鸟绿雉，把鸟血洒在铺到地上的日本国旗上，场面血腥。随后韩国总理登上独岛，以此表明“独岛自古以来就是韩国领土的一部分”。日本政府鼓动民众： “如果有人闯进你的家园，你会怎么办！” 日本以独岛命名了一个节日；韩国出版了一系列独岛邮票。日本的宣传口号是“Return our islands and our sea! ”；韩国足球队在今年的伦敦奥运会铜牌争夺战中打败日本队后，一名球员高举写有“Dokdo is our territory”字样的标语绕场庆祝。事后球员受到奥委会处罚，不得参加领奖仪式，铜牌也延后两个月才给他；但他在本国被视为民族英雄。韩国足协作出道歉，被国内媒体猛烈攻击为民族败类；韩国足协连忙否认道歉，说只是表示遗憾……

钓鱼岛在1895年的马关条约中割让给日本，二战结束后由美国接管，1972年5月美国归还给日本。中国反对，但在9月的中日联合声明中为了两国建交，周恩来与田中角荣约定不提及钓鱼岛；1978年邓小平签订中日友好条约时也不涉及。1996年后日本右翼势力上升，扩大海域，设立灯塔，扣押中国与台湾渔船；中国的反应也相应升级。直到今年夏天日本政府决定购买钓鱼岛，再次激化矛盾。中国保钓人士登岛被捕，中日均有游行示威乃至烧砸抢等暴力行为。

四位历史老师每人说一个岛，最后的南海诸岛来不及说就到了问答时间。老师们说话诙谐，让人心情轻松一些，看来大学里的历史课并不沉重。他们有个共同的观点，都批评各国政府的煽动性言行，引发疯狂的、失去理智的民众行为，十分depressing。其中日韩是联盟国家，中日是强大的贸易合作伙伴；政府不该强化本来就很浓重的民族主义情绪，应淡化、和平处理。领土概念是现代才有的，以前很多模糊不清的国界线现在都要一一清晰化，由此引发很多争执。一个老师问，地图上的这些虚线到底能代表什么？另一个老师说，只是纸上划的一条想象的、实际不存在的线；与之直接利益相关的人其实很少。最好不要把它和历史、民族、宗教等沉重话题联系在一起，there’s no need to tie identities to rocks of sea; get real。再一个老师开玩笑说，希望全球热效应让岛屿沉入海底，就不用争了。最后一个总结说： Historical issues are always murky and inconclusive; 过去的最好让它过去，对大家都容易些。

历史老师们对国际法庭也很不满，说国际法不仅不解决问题，还常常搞得更复杂。谈钓鱼岛的老师认为，钓鱼岛如果提交国际法庭处理，对中国可能不利，因为国际法不考虑领土的历史归属，只按居民现状和经济军事政治的平衡原则裁决。而中国现在逐渐强硬的军事姿态和欺凌弱国的举动会促使其他邻国联合起来抵制、平衡其势力，使其孤立。他说50年代初周恩来曾把两个岛让给越南；中国建国后有过二十多起领土争端，大多以中国作出让步而和平解决。有时出让领土可以换回更高的经济利益。另外，德国和波兰曾采取一系列合作措施，比如一起编写历史课本；或许中日可以借鉴，以此改善关系。

事有凑巧，过了两周又听了另一位美国驻日的亚洲研究中心主任谈钓鱼岛。非学术人士更快人快语，说中日韩的民族主义情绪远比当年的德法等国强，不可能和平解决。钓鱼岛问题其实不是中日关系问题，而是中国政府的稳定性问题及中美关系问题：因为中美对立，日本与美国联盟，所以中日冲突无法解决。他也提到其他几个岛屿之争，说被侵略方的反应总是更强，比如日本对钓鱼岛的反应不如中国大，对独岛的反应不如韩国大，但对千岛群岛的反应比俄罗斯大（我还觉得日本教科书经常成为导火索；是不是中韩俄都派专人在日本教育部蹲点？）。不过情绪失控的暴力言行容易失去国际同情。侵略方一般想低调糊弄，但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当问及现在该怎么办时，非学术人士的回答倒和学术人士一致：leave it till the next generation. 本来觉得人生在世、当做实事，没想到有些事不到时候不能做，做了反而坏事，只能干等。